芴漠无形,变化无常,死与?生与?天地并与?神明往与?芒乎何之(1)?忽乎何适?万物毕罗,莫足以归。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,庄周闻其风而悦之。以谬悠之说(2),荒唐之言,无端崖之辞,时恣纵而不傥(3),不以觭见之也(4)。以天下为沉浊,不可与庄语,以卮言为曼衍,以重言为真,以寓言为广。独与天地精神往来,而不敖倪于万物(5)。不谴是非,以与世俗处。其书虽瑰玮而连犿无伤也(6)。其辞虽参差,而諔诡可观(7)。彼其充实,不可以已。上与造物者游,而下与外死生、无终始者为友。其于本也,弘大而辟,深闳而肆;其于宗也,可谓稠适而上遂矣(8)。虽然,其应于化而解于物也,其理不竭,其来不蜕,芒乎昧乎,未之尽者。

【注释】
 
(1)芒:通“茫”。
(2)谬:通“缪”,深不可测。
(3)傥〔tǎng〕通“谠”刚直。
(4)觭:〔jī〕:通“奇”单数。见:通“现”。
(5)敖:通“傲”。
(6)连犿〔fān〕:随和的样子。
(7)諔〔chù〕诡:奇异。
(8)稠:通“调”。
 
【翻译】
 
广袤的沙漠没有痕迹,变化无常而没有法则,死呀生呀,与天地并存,与造化同往!恍恍惚惚向什么地方去,包罗万物,不知何处是归宿。古代的道术有属于这方面的,庄周听到这种治学风气就很喜好它。以悠远的说教,以宽广的言论,以不着边际的言辞,时常恣意发挥而不拘执,从不表现标新立异。他认为天下是污浊的,不能用庄重的言语来交谈,而应以无心的言论进行推衍,以为人所重视的言论使人信以为真,以有寓意的言论进行推广道理。独自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轻视万物,不拘泥于是非,以此和世俗相处。他的书虽然瑰丽奇伟却婉转叙说而无伤道理。他的言辞虽然变化多端却奇异可观。他的书充实而无尽头,上与造物者同游,下与超脱死生无终始分别的人做朋友。书中对道的阐述既宏大而又透辟,深邃而广阔;书中讲到道的宗旨,可说与道完全吻合,而达到了极致。即使如此,他顺应万物的变化而解脱于物的束缚,道理是讲不完的,但万变不离其宗,恍惚深奥,无穷无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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